忘年之交～法拉第的故事

日前「無意中瞥見」一個人物專訪節目，提到一句話「苦難是化了妝的祝福」，當時對於這個「老生常談」的勵志觀點，卻以如此簡潔而生動的比喻印象深刻，便上網查了原始出處，才知道是源自《電學之父－法拉第的故事》。

歷經長達15年「特搜」老友事蹟，所撰寫的傳記

這本書「最初吸引」自己的地方，在於作者張文亮教授在書《自序：我的老朋友－法拉第》提到，這位在他高中時代教科書學到的科學家，「因緣際會再次出現」於他留學聽收音機廣播劇的小故事裡。

故事大致是說：法拉第(Michael Faraday)演講結束後，避開向女皇和貴族名流的謝幕，轉而去探望生病的老婦人。

因這則小故事，而使法拉第從課本「冰冷的公式」，鮮活地進入作者張文亮教授的生命。本書有別於一般人直接以原文翻譯改寫方式，作者歷經長達15年特別用心蒐集，將有關法拉第的事蹟與佚聞彙集成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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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「自發性」的態度學習「眼前」的工作

法拉第僅小學畢業，卻在科學領域上橫跨電機工程、材料科學、機械工程、化學工程、物理、土木…等。此外，他也是偉大的教育家，晚年更致力於宗教信仰的傳遞。

綜觀他學習成長過程，處處可發現他不論面對再枯燥的工作，都想辦法轉成「有趣並且有效」心態去學習。如：在裝訂書店當學徒時，將刻板的訂書工作，變成跟自己比賽的挑戰，看自己能做多久不休息？書能訂多厚？

長久下來，間接培養出從事科學實驗研究者所需的特質與本事。此外，對於送來各式各樣書籍，有效運用時間廣泛閱讀，他在「白天裝訂什麼書，晚上就做那本書的學徒。」

以「敏銳的心」洞察週遭的事物與問題

對於啟發有系統學習的書籍，更是隨時放在口袋閱讀，如：《悟性的提升》（The Improvement of the Mind，by Dr. Isaac Watts），並落實於日後的學習當中。就像該書開始提到：
「讀書好像吃核果，有人讀一大堆書，只嚼到一大把外殼，而沒有吃到裡面的核仁，結果味如嚼蠟。」

而他將書中要點，落實在生活當中，大致包括：
1. 以「自己的口吻」記錄自己的心得、收集有趣的資料等，作為自己的「休閒」與別人「溝通」的材料。

2. 秉持「願意受教」的心持續學習，以避免因失學或低學歷造成自卑，陷入自憐的泥沼中，而期待透過別人以稱讚來肯定自己。

3. 基於讀書的樂趣不只在「人與書」的關係，也在於「人與人的分享」，故透過與人口頭或書信上互動的討論，產生讀書的同伴。

4. 透過類似「讀書會」方式，聚集各樣不同領域的知識。當一個人讀書能遨遊於不同的學術範圍，接受「不同領域的批判」，可以減少只懂得用專有名詞、熟悉的思路，去講解自己領域的「書匠氣」。如：集結來自當時下層社會的窮人，組織「都市哲學會」，以最珍貴的資產「上進、學習的心」，去面對於外界的恥笑。

5. 用「觀察、實驗」獲取「第一手知識」，並用「精確的文字」去發表。因有時用「相同的字」，其「背後的意義」可能不一樣，故會用新名詞。但小心分辨「流行的新名詞」只重表達效果，而「嚴謹的新名詞」重實質內容。

以謙遜的態度感受自然奧秘

法拉第曾在著作《論幻想力與判斷力》一文提到：光是由多種顏色的光波交織成的，景物是明亮與陰暗的互補，輪廓是單純與複雜的勾勒，這是上蒼的恩典。但人若不用『心靈』，怎能體會『唯物』的產物呢？

以上種種描述，讓「自己感受」到，精準的科學研究結果，其背後意涵與奧祕為「單一平衡物質，可能源自反差極大的元素組合」。這或許有助於理解被稱為「電化學之父」的法拉第，在一生中從不稱自己是化學家物理學家，而以「自然哲學家」（Natural Philosopher）自居。

用單純的信心接受信仰真理

在讚嘆大自然的奇妙，加上生活中不間斷的考驗與各種人情冷暖之餘，心思細膩的法拉第更體認到：
「一個一生中投入大自然研究的人，必須相信宇宙是真實的。但是…...人會在自己強烈需要的事情上，欺騙自己。即使是尋找印證，也是要符合自己的慾望。…...人類即使竭盡所能，仍然沒有能夠洞測未來的知識，這些知識必須來自上主教導，這是人必須用單純的信心，去接受聖經的原因。」

也或許因他自省到自我的渺小，與領悟人們進步的契機，法拉第更表示：
「人改變的關鍵在於發現自己的軟弱（weakness），發現自己的墮落（degraded）。軟弱與墮落並不是對人格的侮辱，而是一種成長的認知，當一個人沒有這種認知，就已經被自己的自滿所僵化了。所以『我甘心情願誇耀我的軟弱，好叫基督的德能常在我身上...…因為我幾時軟弱，正是我有能力的時候』《I glory in my infirmities, that the power of Christ may dwell in me…For when I am weak, then am I powerful.》(格後12：9-10)」

尋求信仰與科學的平衡點

但是這樣的「單純信仰」，並不等於「盲目迷信」，就在1853年當時不少上層社會名流追求「靈應盤」，高舉「世界混亂末日將至」，而撻伐科學無用之際，法拉第則以另外一種態度去面對。

他曾表示：「我們不該在宣講的內容上，用自己的信仰加油添醋…當我想到自然界裡有許多巨大的力量，每一種力量都足以毀滅人類的生存，但這些力量卻沉靜地，維持在一種巧妙的平衡…...我只能敬畏上主的智慧…...科學家的時代使命，是用大自然的知識，去訓練人的心智，使人培養出終生學習的習慣。」

但是他也反對類似科學至上的論點，如1850年流行法國的社會主義，有人提出「科學可以幫助人解決一切問題」而高喊「人定勝天」。法拉第答覆說：
「人能勝過自己嗎？如果不能勝過自己，何能勝天？…...人都會有偏差與錯誤，當科學的理論被視為解決問題的絕對真理時，即將給人帶來莫大的禍害。」

生命中許多的「貴人」

細數法拉第一生當中遇到許多的「貴人」，對他產生不同程度與正負面的影響，造就他如此輝煌的成就。

無條件支持的家人：
父母從小給法拉第一個「窮而不苦」的家庭，父親喜歡唱歌，母親則喜歡唸詩，這也使得法拉第一生愛好閱讀、歌唱與高度幽默感。而就在父親病倒，法拉第面臨生計與學習取捨窘境時，法拉第的哥哥羅勃立即給他一先令，這「小小一先令」背後意味著哥哥要敲多少鐵鎚，但也促使未來化學工程發展跨出第一步。甚至在父親死時，還念念不忘法拉第是否有快樂從事實驗，哥哥和妹妹也鼓勵他放心研究。

仁慈的訂書店師傅～雷伯：
而他最早工作的訂書店師傅雷伯，則堅持「愉快是團隊工作的潤滑劑」，也訓練店裡學徒發現自己專長，他一生只訓練三個學徒，結果一個成為作家，一個成為戲劇家，一個就是法拉第成為電機工程之父，沒有人繼承他衣缽，是個仁慈的老闆。

互相學習的好友～愛伯特：
讀書會同伴愛伯特，有很好文筆擔任法庭書記官，與法拉第持續往來55年之久，討論各種議題，也會跟法拉第即興唱起歌，是他重要的精神支柱與互動學習對象。

成為內心安歇的枕頭～愛妻撒拉：
看不懂法拉第研究的愛妻子撒拉，則扮演他研究成果最好的分享者，甘心成為他內心安歇的枕頭（the pillow of his mind）。在他們46年婚姻中，一起經歷貧窮、不孕、法拉第失憶的危機，但卻使他們感情維繫更深。在他身心俱疲時，撒拉堅定的告訴法拉第：「我寧願你像一個孩子，因單純而受到傷害；也不要像一個小人，因受傷害而處處對人設防」，藉以鼓勵他繼續「堅持下去」。

負面的榜樣，卻從中學得正面功課～皇家學院戴維教授：
但並非週遭的人都給予他正面的鼓勵與支持，在科學路上他遇到更多困境與詆毀，其中以皇家學院戴維教授為最。雖然他給法拉第擔任其助理的機會，但不斷的打壓法拉第、以自己名字發表法拉第的研究。但法拉第把「每一份額外的要求，當做另一個學習的機會」，他也是在此時期寫信給好友愛伯特，歸納出有關教學的心得，並領悟到「過度自信，使得許多科學家喪失探究的精神。」

但戴維在一次致命暴風雪中，體認到科學成就名氣、功利毫無助益，平安返家後，歸於平淡回到年輕時從事實驗的地方。晚年戴維曾說：

「我一生中最大的發現，是發現法拉第。」

而法拉第年老時，也經常告訴別人，戴維給他的一生幫助最大，至死都珍藏上戴維課時所裝訂的筆記本。

備受打擊與困境，孕育細膩特質，體認教育的真諦

而戴維老師的改變，也給法拉第留下深刻的印象。思索何種力量使一個深陷名利的人，重新找到方向。省思後在他給好友的信中提到：
「我看見人生有苦難有重擔，人性有邪惡有欺凌，但彷彿經過了巧妙的設計，末了對我都是有益，苦難竟是化妝的祝福。」

法拉第晚年回顧過去經歷時，也曾表示：教育的開始與結束，都是謙卑，是深深感到自己的不足。這不是跟別人比較，而是內心深處真實的貧乏。其實一個人自以為是，遽下判語，主觀性強，不是他很有信心，而是陷於天生敗壞的心智上…...，那真正毫無瑕疵的智慧，只屬於上主。真正的教育在於「自我反省」，這種自覺，就是教育的真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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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素昧平生」卻又「感受如此熟悉」的忘年之交

看完後，自己似乎也能體會作者稱法拉第是他老朋友的心情，就像作者自己從小歷經師生羞辱、聯考落榜、被房東感出來（因在房裡做實驗）…...等，但他仍堅信自己是「好」學生，只是有時會出點「小」問題。

我想，如今成為台大教授的他，攸游於文學與科學之際，從法拉第這位與他相差一百六十三歲「素昧平生」卻「感同身受」的老友身上，將這偉大的研究與精神，以另一種「更廣泛」形式來「見證並分享」溫暖给更多的人。

自己感受到這種另類的「忘年之交」，跨越「有形年齡與經歷」上的差異，是一種無止盡的「薪傳」，不管是當時受他提攜的焦耳〈James Prescott Joule） ，後代受他影響的愛因斯坦〈Albert Einstein〉，還是著作此書的張文亮教授，這些來自各方不同的人們，就像法拉第所研究的磁力般，「自然巧妙」的被吸引聚合並找到出路，只要…...我們願意從生活當中聆聽。

這樣的感覺，也讓自己想起一首改編自古老印地安民謠《江河源遠流長》（The river is flowing），所傳達的意涵。



The river is flowing, flowing and growing (江河源遠流長孕育生機)
The river is flowing, back to the sea(涓細川流終歸無垠大海)
Mother Earth carry me, the child that I will always be(大地之母撫慰赤子之心)
Mother Earth carry me, back to the sea(初始萬物重回永恆家園)

引用本文：http://back2base.blogspot.com/2009/05/blog-post_24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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