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的膠捲


今年5月31日,是吉朝芳神父重建台北主教座堂50周年紀念日,自己原本「計畫」在blog寫一篇紀念的文章,但總覺得少了些甚麼便作罷,於是想改在本堂主保日──聖母無原罪瞻禮日再來寫。

但今天突然有一些「特別的靈感」,便「擇日不如撞日」,隨手寫下心得。

「領洗不等於保有信仰」,就像「播種並不保證結果」

過去有朋友知道我的信仰是天主教,並從小領洗時,下一句話通常會問:「那你的爸媽也是嗎?」接著又往前追溯問道:「祖父母也是嗎?」當我表示「兩邊」以及「兩代」父母都是教友時,彼此多半會得出一個結論:我領洗成為教友是「理所當然的事」。

但是,我慢慢地發現「領洗不等於保有信仰」,這就像「播種並不保證結果」──至少在我身上是如此。雖然在座堂領洗、聽道理,但開始有「觸動的感覺」,卻是這幾年的事,而我也體認到,這是過去多年來,一些已經過世的「恩人」,在我信仰生活中「播種」的結果。

鍥而不捨的苦心所「招喚」之信仰

以前教堂並沒有專任秘書和修女協助,印象中有一位曾在靜修女中服務多年的黃小姐(自己一直不知道其姓名),每周六晚上自動在教堂協助堂務。由於該時段加上教堂處的位置(在夜市旁),參與彌撒的人很多都是「過路客」──外地來的或週日臨時有事的教友,以及對天主教有興趣之「慕道者」。因此,要找到人協助堂務很難,或許她看我幾乎都參加彌撒(因我當時周六、日白天都要上課),於是就「招呼」我當司儀。

說「招呼」一點都不誇張,因我為了「逃避」她,還刻意「遲到並坐在後面」,但她不管我遲到多久,坐得多遠,即使彌撒進行到一半,仍會在前面司儀站的地方,向坐在後面的我「用力招手」,弄得我「不得不」走向司儀位置跟她「換手」。儘管如此,彌撒結束後,我還是「趁機快溜」不會留下來幫忙。說也奇怪,雖然當時覺得她「有點煩」,有幾次想乾脆換參加其他台彌撒,但心裡頭又會覺得怪怪的。

就這樣持續好多年,後來她生病住院,重病之際還將她「畢生積蓄千萬」,捐給張正發神父在台北縣蓋教堂,幾年後終於不敵病魔而過世。我一直有些遺憾,因為沒有探望過她,連她埋葬的地點都不知道……。但或許受到她潛移默化的影響,感受到天主的「招喚」,自己也開始「主動」參與一些「簡單」的服務工作。

像「家人般」的提醒和問候之信仰

另外,還有譚先生夫婦,說得一口廣東腔的他們,先生會在彌撒結束後,熱心跑來告訴我當晚彌撒我禮儀哪裡弄錯了。其實自己有一個壞習慣,參加彌撒有時候會想東想西,然後不自覺地「恍神」,尤其過去工作經常利用假日在職進修,晚上下課去參加彌撒時,精神不濟的我,當司儀時便常會「凸槌」。因此,對於老先生甘心冒著「被認為是雞婆的風險」,願意「真誠的提醒」,自己心中滿是感激。

太太則常「自告奮勇」念讀經,這讓當時經常要「費心」從「鮮少有固定參與」彌撒的教友中找人的我,覺得很窩心。記得後來她生病,精神大不如前,卻仍堅持上台念讀經,奇妙的是,她多半能唸完讀經,只是唸完後有時會「忘了下台」而站在讀經台上,最後才由譚先生扶她回座位。夫妻倆更習於在彌撒結束我說完:「天主保祐大家平安喜樂」後,用濃濃的鄉音大聲說:「也保祐你」。

譚太太過世後,譚先生依舊來教堂,膝下無子的他,少了昔日的光彩,印象中沒有多久也過世,最後兩夫妻都葬在大直公墓。每年自己為父親掃墓時,也會順道去幫他們夫妻掃墓。

費心鬆土、施肥然後播種,日曬雨淋後,得以萌芽與生長之信仰

這些已逝世的先人,不管是生下我讓我領洗的父親、啟蒙我信仰道理的許崇智神父,還是這些旁人眼中「不起眼」卻經年累月默默服務的教友,用他們的言行,不知不覺中在我心裡播下了種子。

種子落在各處,其中落在『好地』裡,就結了實:有一百倍的,有六十倍的,有三十倍的(瑪13:3-23)

我不知道自己的「心田」,算不算是「好地」,但我深信這些「恩人」,在播種時應該煞費苦心「鬆土、施肥」,才使我「有機會」感受到一些恩寵──特別是在「日曬雨淋」之後,得以萌芽與生長。

過去有如「伏筆」的記憶片段,會適時地「銜接」,然後幫助我們前行

這樣的感覺,也讓我想起電影《新天堂樂園》(Nuovo Cinema Paradiso)當中兩個場景。



一幕是貧苦的多多(沙瓦托小名),和當地銀行家女兒艾蓮娜苦戀失敗後,老放映師艾費多,鼓勵他離開小鎮尋找自己的天空,並提到日後再回過頭來體會這段年少苦澀的經驗時,會有截然不同的視野。由於老放映師平日習於運用「電影對白」跟多多對話,因此當時深受感動的多多,詢問艾費多這段感性的對話,是源自那一段電影時,其僅回覆:這是他自己「切身的經驗」。

另外一幕,則是離鄉卅年,直到聽到艾費多的死訊返鄉的沙瓦托,從母親手中拿出老放映師留給他特別的禮物──「剪接的膠捲」,為當年民風淳樸小鎮,將戲院放映許多悲歡離合影片所剪掉的接吻「片段」,「重新集結」的影片。

導演並沒有「多加詮釋」沙瓦托的「當下」心境,鏡頭只帶到如今功成名就的他,臉上的表情,隨著這些「重新集結」的片段,呈現出百感交集的樣貌,而「留白」讓觀眾自己去想像。

我想……,或許是這些「片段」,讓他感受到經過歲月的洗禮之後,竟能呈現出不可思議的「銜接」,不管是聯想到「當年」躲著偷看「電影的情節」、老放映師「苦心的教導」,或是自己「年少的苦澀」,一切彷彿是「預先埋下的伏筆」,連結到他「現今的生活」,重新集結成「屬於自己的膠卷」,然後持續下去。

【後記】

僅以此文,感謝並祈求天主,使所有已逝親友恩人,早登天國。

引用本文:http://back2base.blogspot.com/2011/08/blog-post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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